爱人一打开防盗门,就大呼:我今天又买了几公斤山芋。听见这话,我真的不知怎么回答才好,说实在的,我是在乡下长大的,对于山芋至今我的印象不是很好,更不用说吃山芋了。
山芋,是江淮丘陵地区一种常见的农作物,由于其耐旱耐瘠薄,不需要太精心的侍候,没有病虫害,产量又高,所以我们那一带家家户户种植面积都较大。山芋一般在农历九十月的晚秋时节收获,自打我记事的时候,每到收获山芋的时候,我就跟在父母亲的后面,或扛着锄头,或扛着铁锹,或挑着看不到人的箩筐,或拎着篮子,赤着脚,踩在软软的沙土上,帮助他们扯去垄子上的滕子,然后又刨又挖,将山芋掰去泥土,一堆堆的码放好,最后再挑回家,尽管是晚秋,往往还是累得满头大汗,筋疲力尽,在那长身体又缺少营养的年代,消耗大又得不到及时的补充,至今我的身体还是很瘦弱。
一季山芋往往将家里不大的三间草屋堆得满满的,不论早晚,我一放学回到家就放下书包,坐在小板凳上,先将细长匀称的山芋挑出堆在一边,因为那是做为种山芋;然后再将个大、破损的山芋放在一堆,那是准备用来加工山芋干的,最后剩下的,便用来烀着和猪一道吃的,山芋的白浆往往弄得手黑乎乎的,怎么洗也洗不掉,穿着补丁的裤子上到处黑迹斑斑。在我的印象中,一年四季除了山芋生长期都离不开山芋,早上是烀山芋,中午是饭锅上蒸山芋,晚上是山芋煮稀饭。特别是冬天,当父母早早到田间劳作的时候,做早饭就是我义不容辞的任务,点着煤油灯下到漆黑的地窖里,闻住霉味,拿起几个山芋,放在篮子里,然后在北风呼啸的水塘边用稻草一个个擦洗着,哈气成霜,冻得鼻涕直流,冻得一双小手通红,往往就着灶膛火才能恢复。实在是吃腻烦了,吃伤了,吃得烧心了,吃得屁声不断,吃得胃酸过多,吃得端起饭碗就愁眉苦脸,常常捧着饭碗呆呆地想,何时能让我敞开肚皮吃一顿没有山芋为伴的香喷喷的白米饭?我曾经告诉过我的儿子,那时我和猪的待遇是一样的,儿子听着还眨巴着眼,似懂非懂。
由于山芋是主粮,除了窖藏以外,还要将多余的切成片晒干留着冬春季吃。切山芋片对我来讲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。那时已是霜降过后,父母忙着要赶季节将油菜、小麦种下去,切片的重任就落在我稚嫩的肩膀上,没有任何防护措施,就是手拿山芋在简单的工具上将山芋切成一片片,一不小心,就会将手皮切破,鲜血滴在山芋片上,是那么的刺眼,但还不能停歇,需要将山芋片一片片地排开。小时候,感觉农村特别地冷,切片往往是在天没亮就要开始,因为要趁晴朗的天气将它晒干,一天切下来,手不听使唤,脚没有知觉,腰直不起来,汗透的衣服冰冷地贴在身上,全身就像散了架。晒干的山芋片往往是一冬夏的粮食,煮成稀饭,淡淡的,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。
也许是吃多了的缘故,至今我对山芋没有什么好印象,烤山芋的香味对我从来没有吸引力,自助餐上的山芋我从来都没拿正眼看它,家乡人把它带来,他们前脚刚走,我就后脚送人。
原创,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://xieyangchun1963.blog.163.com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