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蛋,对于现代人来说,已再普通不过了。假如时光倒流三四十年,我想,绝大部分同龄人一定和我一样,与鸡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因为贫穷,因为食物的匮乏,因为是主要的经济来源,所以,鸡蛋,在我童年的岁月里,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至今挥之不去。为了像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,不至于被人忘却,还是想借助现代化的设备,将它深植于每一个有机会浏览我博客的朋友心中,也让我们的后人,大概了解,我们曾经有过的在现在看来纯属天方夜潭的生活。
小时候,清晨的夜幕还没有褪去,睡意朦胧中,总能听到笼中的鸡,阵阵叫声,后来也习惯了,那是母亲亲手在抠一只只母鸡的屁股,从而可以诊断出是否有蛋。接下来的任务,便是交给我,要负责将生蛋的鸡唤回来,要负责把生下的蛋收起来。渐渐地,我也学会了母亲的技术活。那时候,家庭管教严,外面诱惑的东西少,所以,对于父母所交待的任务,能不折不扣的完成,换来的只是几句精神奖励,手中尚有余温的鸡蛋,只能过过眼瘾,复又放归口小肚大的坛子里,就这样一个个慢慢积攒,以备日后油盐酱醋之需,尽管货币早已存在,但家中却很少见到钱,加之没有其它的经济来源,鸡蛋就成了硬货币,可以交换来一切商品。现在想来,母亲常常数着坛中的鸡蛋神情,就像我们现在每天关心股市涨跌那样庄重和专注。
父亲喜欢抽烟,常常趁母亲不备的时候,偷偷拿上两个鸡蛋,换点烟丝或九分钱一包的“丰收”牌香烟,为此,母亲没少和父亲吵过架。倒不是母亲懂得吸烟有害健康的道理,而是心疼那几分钱。父亲,在我的记忆中,只知道出苦力,双肩磨出的老茧,在闲来无事的时候,我们一点点帮他撕去。而母亲,除了出门干活外,还要操持着家中老小的衣食,鸡蛋就是她的存折,计划着办事情,精打细算的程度不亚于我们现在节衣省食还房贷一样。
就这样,我们在没钱有蛋的日子里长大,与父母一道过着清汤寡水的日子,没有衣食之忧,没有生活的折磨,没有痛苦的煎熬,没有学习的重压,没有过多的奢求,我们有幸健康地成长,与鸡蛋有了更多的联系和记忆。来客一碗面条三个鸡蛋,还有油煎蛋在茅草屋里的飘香,辣椒炒鸡蛋的呛味,尽管让我们咳嗽不已,但常常让我们在梦中还流着口水。上学了,鸡蛋换来的练习本,写满了我们歪歪扭扭的字,也留下我们手沾口水擦错字时的一个个小洞。学会了只要一听到走街串巷货郎的摇鼓声,我们用鸡蛋换物的传统,当然,有时不经父母同意,自作主张,换来的是一阵责骂或痛打。高考时,最大的营养,也就是比平常多吃几个鸡蛋。也许,就是儿时的经历,让我对数字特别敏感,至今口算能力还很强,也造成了我缺少魄力,挣不到大钱的窘迫。
当时出门闯荡的人不多,经济还没有根本的好转,有着城市户口拿着固定的工资的我, 偶尔的回去,亲戚邻居总愿意和我闲唠,感受外面他们从没有听说过的新奇,并让我捎些他们舍不得吃的鸡蛋回来,那时民风纯朴,乡情浓厚,亲情热烈。后来,一批批的人离开了故土,在城市闯出了属于他们的一片天地,故乡只能在口中说说而已,再也很难有时间回去看一看,聚一聚,一任老屋在风雨中坍塌,田地荒芜。随着父辈们渐渐逝去,吃虫子散养鸡的人也越来越少,洋鸡蛋成了主角。
现在,想念乡下那个个小黄大色深的鸡蛋,恐怕不止我一个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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